第645章 反道

莞尔wr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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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贺元慎又叹了口气,有种怀才不遇之感,高甚看在眼里,比了个手势:

    “早就听说左拾遗年少俊杰之名,诗书字画都十分擅长,一直不得结交,今日难得机会,我倒想向左拾遗讨教讨教!”

    贺元慎与高甚之间并无往来,此时冷不妨听他邀约,还是在自己在朝中备受冷落的时候,不由便呆了一呆。?  ??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他迟疑了片刻,“只怕高大人抽不出空闲来。”

    高甚便笑道:

    “不瞒左拾遗所说,我虽任兵部侍郎,但自先帝去后,便……”

    他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几分失落之色:“皇上身边重臣心腹很多,今日早朝之后,听说又留了右仆射姚释下来议事,我这样的闲人,又怎么会抽不出空闲来?”

    高甚这话引起了贺元慎的同情,也使他想起自己入仕至今,谏言很多,得到重用的却少,当日表弟顾喻谨被杀之后,他有感于朝廷规章制度不妥,一心一意想要干出一番大事,哪知最终却并不受皇上待见,此时高甚的叹息,恰好使他生出一种两人同病相怜的感觉,因此便站起身来:

    “既如此,下官便斗胆相邀了。”

    两人出了待漏院,一路离了皇宫。

    宣徽殿中,燕追一手端着茶杯,一面单手翻看奏折,姚释被赐了坐,面前也摆放着几张折子,都是先前燕追令侍人送去的。

    他挑出来的这几张给姚释看的折子,是朝中一些臣子上书反对他令翰林学士重编《世族志》提议的,各个在折子里痛数当初太祖令人编写《氏族志》的害处,以期能打消燕追念头。

    姚释皱着眉去翻看折子,燕追双手捧着茶,却未喝。

    他面前还压着一张折子,是吏部尚书张近水呈上来的,此次呈折子的朝臣中,他的身份是最重的。

    此人是永昌年间的进士,曾写得一手好文章,打动了当时的吏部尚书段延苏,而向先帝举荐,在嘉安帝时期得到重用。

    张近水出身江南永州,也算是书香门第,为官以来,性情谨慎,好吟诗作乐,为人十分洒脱。

    当年嘉安帝时期,容氏猖獗,也不见其与容涂英勾结,被其收买利用,文人风骨极硬。

    只是没想到,这样的人也会为谢家出头。

    而朝廷中,像张近水这样的人很多,不为财帛美人儿而动心,却甘愿为谢氏而奔走,可见世家之害了。

    姚释还在翻着折子,殿外内侍程济弯着腰进来,抬头便看了黄一兴一眼,黄一兴作了揖,无声的退下,不多时进来,附在燕追耳侧,便将高甚与贺元慎往来的事说了。

    黄一兴惯于察言观色,哪怕燕追并没有曾提及过高甚,但不过上朝之时,他目光往高甚所在的方向瞧了一眼,便被黄一兴看在眼中,记在心里,回头下了朝便叮嘱程济多盯着一些了。

    才吩咐没多久,果然便得到消息了。

    黄一兴的这份细腻心思,正是当日他在嘉安帝身边服侍多年,深得帝心的缘故。

    他行事恰到好处,又善揣摩人心,燕追听了他的回话,便不由低头无声一笑,放了杯子。

    茶杯落到桌面上时,出‘咔’的一声轻响,姚释放了折子,心中猜想着燕追的想法。

    亲政之后,燕追的心思便深了许多,有时哪怕是姚释,也不一定能完全猜得出他心里的念头。

    他想到了清宁宫中的皇后,时至今日,越深沉的皇帝,怕是在少年时期便与他恩爱两不移的傅明华面前,才会稍放松下戒备了。

    “朝中御史台里、六部、三省之中,都有人上折,请求朕三思而后行。”

    燕追站起了身来,将压在张近水的折子上的玉镇移开了,一面拿在了手中:

    “这是张近水的折子。”

    他说完,又扔回了桌上,黄一兴见面的拾起,向姚释递去。

    姚释看了两眼,又见燕追神情,君臣相伴多年,他也知晓燕追性情,见他这样的做派,便不由问:

    “皇上是准备动世家了?”

    多年相伴,便是这点儿好处。

    许多事情,燕追不必对他拐弯抹脚,他有心要动四姓,姚释是心知肚明的。

    世家影响力太大,一家不容二主,大唐之中,皇权应该凌驾于世族之上,可如今世家却如刺,令燕追如梗在喉。

    他挑了眉角,没有出声,姚释便皱眉:

    “难。”

    尤其是燕追想要下手的对象,是江洲谢家,更是难上加难。

    在江洲的人心目中,虽畏惧帝皇,却敬爱谢家,姚释早年也曾前去过江洲,是见过谢氏在当地影响力的。

    燕追听了他这话,嘴角边露出浅浅的笑纹:

    “先帝临张之时,依旧念念不忘,曾说要除四姓,先易后难。”

    嘉安帝主张先除崔氏,由易及难,最后再动谢家。

    姚释点了点头,嘉安帝的想法,是最稳妥,亦不容易伤筋动骨。

    可是燕追却偏反其道而行之,他眼中露出傲然之色:

    “朕却偏欲先难而后易,姚释你可知为何?”

    姚释听了这话,愣了一愣,燕追却已经绕过桌案,缓步下了台墀,黄一兴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。

    “皇后曾对朕说过,世家如树。”

    他提起傅明华,脸上神色便软和一些了,眼中露出愉快之色,整个人不再如之前锋芒外露,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了,那眼睫眉梢都透出爱意,令姚释也不由心神一松:

    “臣愿闻其详。”

    “若将当日的容氏等门阀世族比作新苗,四姓便如已成气候的大树。”

    燕追这样的说法倒是有些新鲜,姚释神色一整,听他又继续说道:

    “而谢家便是那扎根极广的参天大树,形成荫荫,庇护着底下的新苗,为其遮风避雨,却也将日晒尽数挡住。”

    他话中意有所指,姚释仔细一想,却又觉得这个比喻是极妙的。

    谢家是燕追口中的大树,谢氏这个名号,不知使多少人趋之若鹜,给不少士人以憧憬,也从这些士子之中得到好处,使其供之驱使。

    “皇后对朕说过一桩旧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