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梦回前尘 下

天涵0415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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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白子画重新睁开眼睛时,周围的景象已经回归了平静,熟悉的屋角楼阁,熟悉的桃花飞舞……奇怪,他明明进入了小骨的梦境,但为何还是身在绝情殿之中呢?难道……白子画正打算观微周围的环境,寻找此刻花千骨的位置,冷不防听到一声傲慢而冰冷的语声:“小师叔,你那么凶干什么,我又没说不还给你!”

    是霓漫天!霓漫天什么时候来过绝情殿,为何他全然不知道?白子画身随心动,急速向前飞去,不远处的桃花树下,出现了一白一红两个俏丽的身影,红衣少女神色倨傲,抖动着手里的绢布,嘴角挂着恶毒而得意的笑意。那块绢布……白子画并不陌生……另一个一身白衣,面色苍白而微微打颤的少女,她是……

    “小骨!”乍然看到自己心中最挂念的人,白子画波澜不惊的心里闪过了一丝说不出的喜悦。从小骨和霓漫天对他的喊话不理不睬中,可以推断他已经成功进入了小骨的记忆。

    白子画正想上前,霓漫天忽然声色俱厉:“花千骨,你好大的胆子!尊上也是你可以随便喜欢的么?简直就是大逆不道,罔顾伦常,悖德犯上!”

    花千骨的小脸瞬间一白,然而,数丈之外的白子画,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,手臂上早已不再疼痛的绝情池水伤疤,又开始针扎般隐隐刺痛。

    “你想要什么?”

    “这是你欠我的,花千骨!我要你跪在地上求我!”

    宽厚的大手,闪电般伸出,却只是穿过了花千骨下跪时纤细而单薄的身躯……

    “我求你。”花千骨的声音平静而冷漠。

    “记住,从今往后,你再也不是什么小师叔而是我的一条狗!”

    手臂上伤疤的刺痛,狠狠的钻进了心里。霓漫天的脚直挺挺的踢在花千骨的背上,可是那一刹那,白子画只觉得自己的心,被人恶狠狠的摔在地上,跌得粉碎。

    周围开始变得模糊起来,最后闪过白子画眼前的是那洁白的绢布:“山有木兮木有枝……”

    “心悦君兮……君不知……”白子画轻轻吟道。“东方彧卿,这……就是你所说的……真相吗?”

    花千骨仓促抬头:“师……”

    重重一巴掌打在脸上,花千骨飞出几丈远。

    她用力挣扎爬起来,眼神里失去了所有的理智。他疾步如飞,甩开了那不顾一切想要牵住他长袍下摆的小手。

    花千骨趴在白子画门口痴傻的使劲磕头,“师父,我错了!师父,我错了!”额头血肉模糊,满地都是她流出的血……那瘦弱的身躯,在滂沱的大雨中,是如此的弱不禁风……饱含着她对他思念和心意的桃花树,在一夜之间枯死了……

    屋内的白子画情绪和内力皆不受控制地澎湃翻滚……不是因为愤怒……他明明知道真相了……他明明知道小骨在仙剑大会上动了杀机的原因……但是刚才他运起浑身的力气,都无法改变小骨记忆中他的动作……

    小骨……原来……那一晚我是如此的绝情……

    “这又是何苦,他终有一天会死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想开了,做仙也好,做人也好,做鬼也好,怎么样都不重要了,我只要永远陪着他便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知道,你师父一向以天下苍生为重,哪怕仙身陨化,也绝不会让你聚齐神器,让妖神有机会出世的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。”

    他的手穿过了她理智而坚决的脸,轻轻抚摸着那无法触及的面颊……

    “原来……那时候……你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吗……”

    绝情殿的卧室里,她被他紧紧搂在怀里,身上的花香,血香混合在一起。他大脑一阵轰鸣,再也压制不住自己体内的魔性……这是魔性吗?不……此时此刻,他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,只能循着小骨记忆里的动作,开始轻轻啃咬着她的脖子,吸取着那让他几欲疯狂的血液……但是这回白子画清楚的知道,毒,只是卸下了他平日的所有理智和保护而已……

    花千骨一开始试图从他怀抱里挣脱,但慢慢终于放弃了挣扎,顺从而无力的软倒在他的怀里,她的眼神卑微而痛苦,还透露着一丝令人无比怜惜的甜蜜……她的双唇轻轻翕动着,是如此的诱人……

    他侧身覆了上去……

    这一次,白子画并没有试图改变自己的动作……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小骨的记忆……但是纵使外界已经天崩地裂,他也只愿沉溺在这片刻的温柔中……

    等到白子画再次恢复意识时,已经来到了一片漆黑的仙牢中。小骨和东方彧卿,还有南无月,糖宝都在这里。看来小骨的记忆世界里过去了不少的时间。

    “或许你把所有事实真相都跟白子画说清楚,他会理解,免你一死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太了解我师父了,错了就是错了,无论理由是什么,结果是不会变的。”

    “骨头,你没必要为白子画做那么多,还一个人承受那么大的委屈,他也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!”。

    “东方,我明白你的意思,你不要以为我有多伟大,想一个人默默被背负下这些苦和委屈。不想让他知道,怕他难受只是一方面。不管发生什么,事情的结果都不会改变。就算他再不忍,对我也会下杀手。与其让他为难,还不如让他什么都不知道。我反而走得踏实,心里有一丝微微希冀,如果有朝一日他明白了,对我的懊恼会少一点,怀念会多一分。而如果他已经知道了,我却依然死在他手上,无论如何我心里是会有委屈的。瞒住他,只是自私又自欺欺人地想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罢了,你明白么?”

    手臂上的伤疤一阵剧痛,刺目的血液慢慢染红了那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袖。白子画大脑一阵晕眩,他终于知道了,他终于知道了,为何当日她会如此的倔强,为何受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刑罚,却宁愿咬破舌头都一个字也不肯吐露……

    “小骨……当时我自以为将一切都算的□□无缝……但是我唯一低估的……就是你心里对我的情……”

    白子画缓缓挺直身,正准备迎接下一个要到来的真相……忽然,他本已苍白无比的脸上,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……到了这个时间点……那接下来的将会是……

    “花千骨是长留乃至天下的罪人,却究竟是我白子画的徒弟。是我管教不严,遗祸苍生,接下来的刑罚,由我亲自执行。”

    “师父,不要……”

    诛仙柱下,小骨面色苍白的摔倒在地上,十七根销魂钉的窟窿血流如注,却颤抖着双唇连连摇头。

    白子画凌虚步空,飘然向诛仙柱走去。

    “停下,停下……”他的意志在心底呐喊着。

    “我错了,徒儿知错了,师父,求求你,不要……”她害怕的如同孩子一样慌乱无措的哭求了起来。

    白色的袖袍迎风一扬,寒光四射的宝剑已经赫然在手。

    断念……

    “师父,求你,不要……至少不要用断念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当初赠你断念剑是为了什么?你竟犯下如此弥天大错!太叫为师失望了……”他的嘴巴开合着,那冰冷的声音是如此的陌生……

    “小骨!快醒醒!赶快醒过来!不要回忆了……不要回忆了……”

    举剑的一霎那,他手中的断念剑忽然生出一股反力来,剑身震动,龙吟之声不绝,几乎脱手而出……

    到了这一刻白子画才知道,断念剑跟随他数百年,只要他不愿意,断念又如何会反抗他的意志?原来那时候,断念已经听到了他心底的哀鸣……

    “今天我用你用定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!!!!”当再次触碰到花千骨眼中那无尽的哀恸与乞求时,毁天灭地的怒吼从白子画的内心深处喷涌而出。周围的世界骤然变得忽明忽暗,天地仿佛都开始旋转起来……当一切都开始重新清晰起来的时候,白子画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诛仙柱之上。

    他错了,彻底的错了。当时他恼怒小骨什么都不肯告诉他,但原来三尊会审前,她已经判了自己死刑。她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,会让师父难堪,她以为自己的那一份青涩而刻骨的爱,会让师父唾弃,她以为师父心里只有天下的苍生,只有守护大义的博爱,早就将世间的一切缘起缘灭彻底堪破。但是她却依然珍视着他送给她的第一件东西,默默守护着他给予她的那短暂的七年回忆……

    而他呢,却竟然要用他亲手赠予她的断念剑来伤害她,断念寄予了她多少美好的回忆和愿望……当时的自己,竟然连她那一点卑微而乞求的愿望都要毁掉……

    “错了就是错了!八十一根销魂钉,就一根也不能少!”

    “砰……砰……砰……”一声声身体被洞穿的刺耳声响。虽然只是小骨记忆中的场景,但被销魂钉穿身而过的剧痛却是如此的真实……四周围观的众人都纷纷侧目不忍再看……但是当刑罚结束时,谁都没有发觉闪现在白子画嘴角的那一抹微微的笑意……刚才……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……但是小骨的意识,已经开始听到他的声音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