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.一场朝会

杂色夜鸦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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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永康十四年的大朝会,看似一如往常那般令人昏聩欲睡,却是独孤家的一番言辞让其多了些不同往日的意味。

    天子赵平端坐在龙椅上,神情平淡,看不出喜怒,听着诸位国朝重臣对各方时政提出的各种论断,不时轻嗯表示认可,只是眼角时不时撇过武将中的独孤信。

    令人昏昏欲睡的时政论断终于结束,有几位武将甚至就这么站着便睡了过去,还有些轻微的鼾声发了出来。

    赵平轻轻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宦官。那位有些老迈的太监便清了清嗓,准备喝出那一声大朝会习惯的“退朝”。

    便在此时,独孤信径自出列,缓缓站在了群臣之间,太和殿的正中,朗声开口:“启禀皇上,末将有事启奏。”

    老迈的太监见有人启奏,来的又是独孤家,自然退到一旁,等待皇上处置。

    “独孤将军有何事?且细细说来。”赵平还是那般平淡神情,轻声开口。

    “是那秦州塑方之事。”

    独孤信此言一出,朝堂之上骤然间便寂静下来。这数日时间,以朝堂在座诸位的本事,自然知晓塑方发生之事,更是明了独孤家为何在朝堂之上出声。

    一切皆因独孤行那人,提及此人,便避不开那些旧年旧事,那些谁也不敢企及的旧事。

    “塑方之事朕自然知晓,如今秦州各大军镇已严加戒备,那十万鞑子无论如何也进不了我大魏一步。”

    赵平沉吟片刻,仿似在细细思索,方才继续开口说道:“至于战死的那两千军士,我已交由兵部,即日便会封赏下去。不知独孤将军有何疑意?”

    “独孤行身在其中,为大魏尽忠。”独孤信不曾拖延,仍旧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。

    简单一句,寥寥数字,可在此朝堂之上便犹如惊雷炸响。

    独孤信此言虽然简单,可意思却是复杂了许多。独孤行身在其间便是与那两千军卒一起。其游乐山水十数年,到得何处,与谁在一起当然不奇怪,可下一句为大魏尽忠却是让众人悚然一惊。

    此句依旧简单,其间的意味却甚为明了。尽忠一词既出,想来独孤行应是葬身漠北。可联想当年旧事,其又如何当得尽忠二字。

    如此,便只有一种可能,独孤家还未等赵平点头,便将身死的独孤行认为了尽忠,朝堂之上更像是通知当今天子。甚至少不得其应有的封赏。

    独孤信身旁的李家听闻其所言,胸中恼怒,就要出列反驳,却被赵平平淡看了一眼,就此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般观望起来。

    隔了十数年,赵平再一次听见此人名字,不禁眼睛微眯,仿似是想到了许多往事。

    往事也是旧事,在那些旧事里,死掉那人在他眼里是个着实的可怜虫。想必早已恨他入骨,若有机会,必将一刀将他砍杀。

    对于那人是恨,恨之入骨。可对于他来说,所有一切只关乎身下这张椅子是否坐的安稳而已,既然已魂归九天,于他便是无碍,无碍就可给独孤家方便。

    想通此节,赵平缓缓开口:“独孤将军,令弟之死方才惊闻,朕深感痛心,国朝自此又少了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,想其当年的不羁风流,朕也深感惋惜。”

    看独孤信只是一味沉默,并不搭话,赵平又开口说道:“封独孤行为忠勇伯,犒赏独孤家黄金千两,锦缎百匹,以作慰藉,如此可好?”

    至此,独孤信方才低头行礼,开口说道:“谢陛下圣恩。”

    那老迈太监以为无事,看了一眼皇上,正要再次开口宣布退朝。

    便在此时,独孤行却再次开口说道:“禀陛下,末将还有一事,请陛下定夺。”

    赵平本已要起身退朝,见独孤信又再次开口,只得坐了下来,说道:“独孤将军,还有何事?”

    “此次塑方之事,吾弟虽身死漠北,却将家传玉佩交予一寻常士卒,更是传了其独创绝学破元式。我也很是好奇到底是何等样的少年,能令老四如此看重。”

    赵平听着独孤信所说,自然想到了密报,那是刺史李清平传来的密报,自然不会有错。原本整场朝会一直平淡的脸色开始阴沉起来,有阴霾渐渐爬上脸庞。

    因为赵平想到了那四个字,那一种修行体质,那是两位此生最恨的人。

    既然是恨,那必然带着怕,即便那两人已烟消云散,可内心的恐惧依旧留在赵平的心里。

    独孤信看赵平沉默不语,继续说道:“那士卒叫苏洛,乃是万中无一的天生剑体,如今年方十四。”

    赵平缓缓回过神来,神色阴沉的开口:“朕自然知晓知此人,修行资质却是万中无一,可听闻如今深受重创,命不久矣,将军又待如何?”

    “禀陛下,确如陛下所言,那少年身受重创,可命倒是保住了,今日所言,不过想请陛下恩准其进京疗伤,交予我独孤家。”

    这次不待赵平言语,身旁的另一位将军却是出列反驳,自然是李家,更是李家的现任家主李重茂,也只有李重茂才能在此朝堂之上与独孤信抗衡。

    李重茂一步踏出武将队列,朗声开口:“那少年在如何了不得,即便天资卓绝至此,也不过是一少年,更何况身受重创,我更是听闻此人襁褓之时便已身中寒毒,修行不顺。如此之人进京疗伤,岂不是靡费国帑。”

    独孤信淡然转身,看了一眼李重茂,方才说道:“我所言有三,李将军不知其中道理,我今日便讲与你听。”

    “愿闻其详。”李重茂哈哈一笑。

    “其一,此人乃是塑方流火骑卒,乃是我大魏精锐骑卒之一,两千生死袍泽战死沙场,只为传递讯息,此人便是传讯那人,如此大功,当赏。”

    “其二,这少年虽身受重创,修行不顺,但我堂堂大魏,能人异士甚多,如何不能医治。以其卓绝天资,一旦解决身体顽疾,修为必将一日千里,到时陛下又多一助力,岂不好事?”

    未待李重茂开口,独孤信接着说道:“其三,这少年得老四交予玉佩,又传其功法,必与其交情匪浅,想来知晓老四身死时详细,我独孤家于情于理也应照顾一二。”

    这话独孤信却不是向着李重茂所说,而是看向了龙椅之上的赵平。

    天子赵平经此一番思索,阴沉的脸色有所平缓,竟然还略微带了些许笑意,想必是想通了某些关节。

    “那就依独孤将军所说,让他进京吧,交由独孤家好生照顾,朕也可抽空看看这少年究竟有如何天资,或许来年的秋试还能给朕一个惊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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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谨遵圣上谕令,吾皇英明。”独孤信纳头行礼。

    到的此时,朝会终是散场,众多大魏臣子一一出了太和殿,天子赵平也向内宫而去。至于其为何如此决定,难道是真过了十余年那桩旧事的槛还是另有打算,却是不得而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