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8章 斯里是个演技帝【一更】

帝歌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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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应呈玦并没有真的离开,也不敢离开,他直接让人在住院部收拾出一间屋子,做了临时窝点。他刚回到简陋的屋子里,银二的手下白陌便拿着一份文件,敲响了他的房门。

    “进来。”

    白陌走进屋,扫了眼房间,下意识蹙眉。这房间里,只有一张办公桌、一张单人皮椅、一张单人床。他们的玦爷就坐在办公椅上,两只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,看得很专注。

    白陌将文件放在桌上,瞟了眼电脑,发现他们的玦爷竟然在透过监控偷窥未来夫人的一举一动。

    “玦爷,这是寅面的资料。”寅面这人神秘诡谲,想要收集他的详细资料并不容易,他们花了很长一段时间,才拿出这份相对详细的资料来。

    应呈玦终于有了反应,他抬起头来,指了指一旁的床,跟白陌说:“坐。”

    白陌也不拘谨,屁股只挨着床沿边坐下,便不再做声。

    应呈玦翻开资料,仔细浏览寅面的生平。

    寅面这人的确很厉害,他在杀手榜第一的位置上盘踞了很长一段时间,前两年才被后起之秀给顶了下去。但这并不代表寅面没有以前厉害了,他只是变得低调了。

    根据银二他们收集的资料,应呈玦这才知道,寅面跟杜慕唯已经认识了很多年。也不知道杜慕唯到底哪点好,竟让寅面爱得死心塌地。

    翻开下一页,应呈玦瞥了一眼,目光倏然凝固。

    “寅面是个医生?”

    白陌嗯了声,“是的,据传闻,寅面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,他对人脑部结构十分感兴趣,是一位脑科专家。”

    应呈玦手指在桌面敲了敲,“脑科专家。”

    他想到了一些可能性,又问白陌:“六年前,寅面跟杜慕唯就已经认识了?”

    “他们八年前便认识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,是么?”应呈玦目光回到资料上,又仔细看了起来,看完后,他合上资料,望向白陌,问道:“这寅面,六年前也在美国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,应呈玦不说话,白陌也就不敢说话。

    门外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,这却更显得医院过分安静了。

    应呈玦随手拿着资料翻着玩,又问:“杜慕唯这几年的出行记录,你们查清楚没?”

    “已经查清楚了。”

    “六年前,她去过德国,是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您怎么知道?”白陌有些惊诧,杜慕唯去过一趟德国,的确就在六年前。“她那次去德国行踪很隐蔽,没有带保镖也没有兴师动众,只在德国呆了两天就回美国了。”

    应呈玦点点头,他对白陌摇了摇手,白陌心领神会,站起来,打开房门,离开了。

    应呈玦将手中的资料撕得粉碎,他掏出烟来吸了一根,然后起身打开窗户。任由初秋的风吹散一身烟味,应呈玦这才离开房间,去了楚未晞病房。楚未晞并没有睡,她在打点滴,视线则望着窗外。

    听到开门声,楚未晞并没有回过头来。

    身旁的床沿塌下去一截,楚未晞闻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气味,有淡淡的烟草味,还有一股木香的香水味。

    “中午你想吃点什么,我让人送过来。”应呈玦想伸手握一握楚未晞的手,但他不敢。

    楚未晞在心里叹了口气,这才转过身来,她将自己的脑袋放在应呈玦手掌心。应呈玦整个人僵了一下,跟着,眼里不由得露出一抹喜色来。“未晞…”

    楚未晞嗯了声,脑袋还在他掌心蹭了蹭,“我想吃鱼片面。”

    应呈玦正要点头,又听见楚未晞说:“你做的。”

    应呈玦笑容更深了一些,“好。”

    已经十点半了,纵然他还想留在这里多陪陪楚未晞,时间上也不允许。“我这就回去做,你先睡会儿,做好了我再叫你。”

    “…好。”

    留恋不舍的将自己的手从楚未晞脑袋下抽出来,应呈玦又盯着楚未晞看了会儿,这才依依不舍离开。楚未晞望着他离开,确认他真的走了后,眼神里的依赖和暖意顿时消散了。

    他在这里,楚未晞只觉得呼吸都困难,他走了,她便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想起所有过去,楚未晞现在对应呈玦的感觉很复杂,她仍是爱他的,可她的爱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保留,她有了顾虑。但她对应呈玦的恨,仍没有彻底释然。

    放下仇与怨,这或许需要时间来治愈。

    楚未晞是怎么也睡不着的,便干脆睁眼看着窗外,等待又一天的过去。

    应呈玦去超市买了食材,没有回应宅,而是开车去了市区的公寓。他做了两人份的食量,直接在公寓里吃了面,这才提着面去医院。到医院的时候,楚未晞已经睡过去了,应呈玦在她床旁伫立了一会儿,这才将她唤醒。

    楚未晞醒来后也不怎么说话,就看了眼床头柜的食盒。

    应呈玦打开食盒,端出鲜鱼片做的面,里面有几片青菜和两颗小西红柿。楚未晞身体还虚弱得很,只能让应呈玦喂她吃东西。应呈玦直接坐上床,以半搂的姿势抱住楚未晞,喂她吃面。

    躺在他的怀里,楚未晞无法忽略自己悸动的心。

    她尽量多吃了些,又喝了几口汤,这才摇头说:“不吃了。”

    碗里还剩一半食物,应呈玦不顾楚未晞的诧异,将剩下的全部吃进了自己肚子里。放下碗,见楚未晞有些惊愕地看着自己,应呈玦有些疑惑,便问她:“怎么了?”他做了什么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么?

    楚未晞盯着床头柜上的空碗,这才说:“你以前从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应呈玦沉默了一会儿,她说的以前,应该是在德国的时候。应呈玦避过她的伤口,紧了紧怀抱,才说:“是你吃剩的,我又不介意。”

    楚未晞垂着头,也不知有没有将他这话听进去。

    两个人抱着温存了会儿,楚未晞有有些精神不济,在他怀里睡了过去。应呈玦一动不动,现在对他来说,能这样抱着她,都是祈求来的福气。他原以为恢复记忆的未晞会一脚踹开他,跟他老死不相往来,但她却没有。

    楚未晞在试着跟自己重新来过,尽管这一过程会很艰难,但她没有放弃,她愿意给他第二次机会,应呈玦感激不尽。

    就这样抱着她睡了一个半钟头,应呈玦手都酸了,也没有松开手。

    后来,他也就这样睡着了。

    护士来给楚未晞打针,看到这两人的睡姿时,微微一愣。她放轻了脚步,拍了拍楚未晞的手背,楚未晞立马惊醒,见是护士,眼里的戒备冷意这才退去。

    “伤口还疼的狠吗?”护士小声问。

    楚未晞摇了摇头,“受得住。”这点伤,又算得了什么。

    护士有些佩服楚未晞,“你真坚强。”

    护士将针头插进楚未晞肌肤里,楚未晞也没有眨一眨眼睛。护士走后,楚未晞微微抬眉看了眼身下的男人。应呈玦头靠着床头,竟然还没有醒。楚未晞看清楚他眼底的青黛之色,心有些触动。

    他这几天,应该过得很辛苦吧。

    楚未晞轻轻地换了个姿势,竟然很快又睡着了。

    应斯里放学后,让阿标将他送到了森兰医院,他在医院外的花店买了一捧花,走进了住院部。住院部的电梯总是拥挤不已,应斯里一个小孩子被一群大人挤在中间,小得可怜。

    到了八楼,他一边喊着让一下,一边往电梯门边移动。好不容易挤出电梯,应斯里手上的鲜花都快被挤烂了。他将被挤坏的花儿抽了出来扔进垃圾桶,这才快步走向楚未晞房间。

    他轻轻推开门,一走进去就看见了相拥而眠的父母。

    应斯里觉得自己挑错了时间,他应该晚上来的。

    楚未晞浅眠,门把一响,她就醒了,只是没有睁眼。发觉来者站在门边迟迟没有抬腿进来,楚未晞觉得诧异,这才抬头看向病房门。那孩子穿着白色灰格子的衬衫,外面套了一件卡通针织马甲,穿一条浅蓝色长裤,手里抱着一束百合与康乃馨混合的花束。

    小孩儿乖乖地站在那里,小脸蛋精致,一双深棕色的眼睛与他父亲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他长得很好看,很健康,也很讨人喜欢。

    时间过得真快,他都这么大了。

    她仍记得,应斯里躺在襁褓里吮吸手指的娇小模样,那么小小的人儿,抱在怀里,她生怕自己稍微用力就会把他弄疼碰坏。

    楚未晞怔怔地看着应斯里,眼神很复杂,里面装了温柔,也有心酸。她仍记得属于楚未晞的记忆,仔细说来,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应斯里,但却是她以风未晞的身份,第一次面对应斯里。

    应斯里瞅着美人姨的眼睛一点点便红润,有些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“美人姨,你…”应斯里手忙脚乱地放下花束,他抽了一张面巾纸,递到楚未晞手里,“你怎么了?是不是伤口疼?”

    楚未晞一边擦眼睛,眼睛里的水润却更多了。

    “…嗯。伤口疼。”比起伤口,心更疼。

    这么大的动静,应呈玦总算是醒了。

    他一听见楚未晞这哽咽的声音,就觉得不安。“怎么了?你哪里不舒服么?”应呈玦声气紧张不已。

    楚未晞摇摇头。

    应呈玦从床上站起身,这才觉得双手发麻,动都动不得。

    楚未晞靠着床头,朝应斯里伸出一只手。

    应斯里犹豫了一下,乖乖地将手递了过去。

    握住小孩儿的手,楚未晞又忍不住心酸。她努力控制住情绪,这才问他:“你一个人过来的?”

    “阿标送的。”

    “哦,花很漂亮,我很喜欢。”她鼻尖在空气中勾了勾,闻到了百合淡香与康乃馨香。

    应斯里有些开心,但没有表露出来。

    他将手从楚未晞掌心抽出来,自己搬了张凳子放在床边,爬上去坐着,这才跟楚未晞说:“美人姨,你什么时候能出院?”

    楚未晞看向应呈玦。

    见她看应呈玦,应斯里也忙跟着扭过头看过去,问他:“爸爸,美人姨还要多久才能出院。”

    应呈玦道:“还要一段时间,至少要等伤口渐渐痊愈,才能接回家修养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”应斯里有些失望。“那你们婚礼怎么办?”

    楚未晞跟应呈玦同时看了眼对方,然后又默契的移开了视线。

    “推迟。”

    “再说。”

    前一句话是应呈玦的回答,后一句却是楚未晞。说完,两个人都是一愣。楚未晞望着应呈玦,目光有些隐痛,应呈玦看着楚未晞,眼里却带着不安跟愤怒。

    再说?

    她是不想结婚了吧!

    应呈玦心里突然来了火,但他不能乱发怒火,他强行压住心口的怒气,走出了病房外。临走时,递给了应斯里一个眼神。

    楚未晞垂着脑袋,在思考着之后的事,没注意到那父子俩之间的眼神交换。

    应斯里本就聪明,立马就察觉到了父母间的不对劲。他轻轻地勾住楚未晞的手指,小声问了句:“你不想嫁给爸爸,为什么?”

    楚未晞抬头直视着应斯里,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大人之间的恩怨纠葛。

    “…我…”楚未晞说了个我字,却没有了下文。

    我不爱他?

    不,我还是爱他的,心还在为他而悸动。

    可要她立马与应呈玦结婚,楚未晞却无法说服自己。她心里始终是有怨的,她过不去那道坎儿。

    “美人姨,我想有个妈妈。”应斯里突然说,神色、语气都很郑重。

    楚未晞心弦被拨了一下,跟着,那根弦可能是在她心上反弹了一下,弹出了一条红肿的痕,造成了并不剧烈却又让人无法抵抗的痛。楚未晞怔怔地看着面前孩子的脸,满心愧对。

    我想有个妈妈。

    应斯里话中的渴望与期待,那般浓烈,楚未晞怎能忽略?

    应斯里紧了紧手指,将楚未晞的手指捏得更紧,他十分严肃地看着楚未晞的脸蛋,认真而诚恳地说道:“我想要美人姨做我妈妈。我想要你跟我、跟爸爸一起生活。”

    楚未晞动了动嘴唇,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“美人姨,你不爱我吗?”应斯里都要哭了。

    我爱你!

    我怎么不爱你!

    你可是拼死拼活也要生下来的孩子,你是这世上真正属于我的唯一,也是风未晞存在过的唯一证明,我怎么不爱你!

    楚未晞的心里在无声地呐喊,她多想狠狠抱住应斯里,坦坦白白告诉他,我就是你的妈妈。可她有什么资格?当年这孩子才一个月大,还不能记住她的样子,就被她残忍地送走了,她这么冷血无情,她又什么资格拥抱他?有什么资格,任他喊一声妈妈?

    楚未晞没哭,应斯里倒先哭了。

    “我原以为,你会永远陪着我和爸爸。”泪珠子从应斯里眼睛滚落,滑过脸庞,流进他白色的衬衫里。“你明明爱着爸爸,你都愿意为他舍命,可现在好了,爸爸没事了,你也活过来了,可你却想要离开我们!”应斯里的默默落泪,逐渐变成低声啜泣。

    他哭得很伤心。

    印象中,这孩子是很少哭的。

    楚未晞艰难地问了句:“谁说我要离开你们了?”

    应斯里泪眼婆娑看着楚未晞略显苍白的脸,老实巴交地说:“没有人跟我说,我就是知道。”今天的美人姨,给他的感觉就像她随时都会消失一样,应斯里有些怕了,因此才会拉下脸面来求她。

    楚未晞哑然了。

    小孩子的感知果然敏感,在几分钟之前,她的确是生出了要离开应呈玦的念头。

    孩子的泪,搅得她心乱。

    楚未晞伸出另一只手,想要帮应斯里擦一擦眼泪,但她实在是没力,手都抬不起来。“你不哭了,好不好?”面对着孩子,她总是没招。

    应斯里哪会乖乖听话。

    他不仅不听话,反倒哭得更厉害了,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也不为过。

    楚未晞心都揪起了,她认命地叹了口气,这才说:“你不哭,我就不离开你们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应斯里抽抽噎噎地问。

    “真的。”

    应斯里趁火打铁,又说:“那婚礼还办么?”

    楚未晞头大,便说:“已经来不及了。”距离九月三十,只有十几天时间了。

    应斯里连忙说:“没关系,可以推迟一段时间再举办!”总之,这婚必须结!这妈,她必须当!美丽可爱的妹妹,他必须有!

    楚未晞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看出她在敷衍自己,应斯里又要扯开嗓子开嚎了。

    “美人姨,你骗我,你根本就不打算跟我爸爸结婚,你在敷衍我!美人姨,我讨厌你!”应斯里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,好不凄惨,好不可怜。楚未晞被他的吼声唬得一愣一愣的,她有些懵,盯着这孩子的脸,有些想不通,他这死缠烂打的做法,是从谁哪里遗传来的?

    她自认为自己也是个干脆果断的人,做事从来都利索,从不拖泥带水,生的个娃,咋这么蛮缠?

    不愧是应呈玦那厮的种!

    “你不答应延迟婚礼,不答应嫁给我爸爸,我就…”

    “我就…”

    “我!”

    应斯里我了半天,也没有我出个下文来。

    他可能是太急了,一张小脸有些苍白,他又嚎了一嗓子,然后整个人哭声一顿,跟着,身子一倒,直接从那小凳子上一头栽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斯里!”楚未晞吓了一跳,声音不自觉提高,这一嗓子喊出来,疼得她额头直冒汗。

    房门砰地一声被打开,应呈玦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,他将哭晕的应斯里抱了起来,按了按他的人中。“斯里!应斯里!你醒醒!”应呈玦担心极了,声音都变了。

    应斯里幽幽地醒来,脸上还挂着眼泪水。

    见他醒了,楚未晞这才松了口气,她像是脱了力一样,趴在床边上,小口小口地喘气。“你、吓死我了。”楚未晞有气无力地对应斯里说,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担忧。

    应斯里还在抽抽搭搭地哭,他呆在应呈玦怀里,犹犹豫豫伸出手握住楚未晞的手,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,殷殷问了句:“你还要我们么?”

    抱着小狗的大狗也抬头望着她楚未晞,眼睛皮都不眨一眼,目光灼亮。

    楚未晞心累不已,点了点头。“要。”能不要么?

    应斯里又问:“那婚,还结么?”

    小狗大狗都眼巴巴看着楚未晞,大有她敢摇头,他们俩就要断气的可能。

    楚未晞点点头,“结!”

    一大一小终于都放了心。

    “我带他去隔壁房间休息一会儿。”跟楚未晞交代了一声,应呈玦便抱着哭成泪人的应斯里朝房间外走去,一走出房间门,应呈玦立马将应斯里放了下来。

    应斯里拍拍手,掏出手帕,优雅地擦了擦眼睛跟鼻子,抬头仰望着他老子,嘚瑟地问了句:“怎么样,我演技不错吧?”

    应呈玦笑眯眯地揉了把他柔软的发丝,然后蹲下身,在他脸上亲了一口。“干得漂亮!”

    “鼓掌!”

    两个人击掌庆祝胜利。

    演戏要演全套,应呈玦将应斯里安排进了隔壁病房休息,这才回了楚未晞房间。楚未晞被应斯里那一晕吓得丢了魂儿,她见应呈玦回来,忙问:“他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医生说伤心过度,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楚未晞点点头,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。